我慈爱的养母是一九七一年冬天病故的,至今已经整整二十年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写类似的祭文,原因是始终不愿意相信母亲真的离去,总觉得她老人家还活生生地站立在面前,我们共同生活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就像是在昨天。
然而,母亲早已永远地离开了我和父亲,离开了这个她无限眷恋的世界。
爱上海——我可怜的母亲呵!同千千万万的中国妇女一样,勤劳、节俭、朴素、善良,是母亲的本色。在当时我们那个人口虽不算多,但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并不宽裕的家庭中,家里家外都得需要母亲操持。记得数九寒冬父亲带我去江套打烧柴,母亲做好饭还要去接我们,十几里的冰雪路,走得很辛苦,有一次竟不慎仰面摔倒晕了过去。生活的磨炼、劳动的摔打,使得母亲的身体虽不算强壮,但还是很健康,平时头疼感冒挺挺就过去了,小病小灾根本撂不倒她。然而,就是个很简单很好治的肠梗阻,要了我母亲的命!那年她才刚到五十三岁呵!是抢救不及时,还是误诊?是玩忽职守,还是水平低劣?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原谅那些个草菅人命的庸医。
——我可怜的母亲呵!我是在“***”的忆苦思甜大会上,得知母亲以前的苦难身世的。从小四处乞讨,后来为生活所迫被卖做童养媳,母亲的血泪控诉,多少次使千人的会场哭声一片。而平时,母亲总是笑呵呵的,多苦的日子、多难的事情都没有见她有过哀愁。我记得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母亲总是把从秋后的大田里拣来的一点点稻粒磨成米面,做给有胃病的父亲和幼小的我吃,而自己靠榆树钱儿、野菜和烂土豆充饥。***中,父亲成了“死不改悔的走资派”,连遭造反派批斗并被关进牛棚,母亲担惊受怕,还要忍辱负重支撑这个家。苦命的母亲,没来得及等十年浩劫结束过上安生舒心的日子,就过早地离开了人世。
——我可怜的母亲呵!母亲不生育,我是三岁时过继来的,而母亲待我像亲生的一般,倾注了她全部的爱。她既疼我又不惯我,从小就培养我吃苦耐劳的性格。六七岁时我和母亲抬水,十来岁就自己挑水,挑不动满桶挑半桶,走几步就得歇一歇。这些活儿不一定非得我干,分明是母亲在教我如何克服困难,如何面对生活,如何做人。母亲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眼看着我走出校门,参加工作,又找了对象,该是我报答养育之恩的时候,母亲却撒手人寰,没有等到含饴弄孙、共享天伦这一天。
二十年来,我时常思念故去的母亲,回想起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和厚恩大德,为没能尽孝和无以回报而歉疚;而且,这种思念和歉疚,随着岁月的久远而愈加深刻。
——我慈爱的母亲呵!您回过头看看吧,现在日子好了,我们生活得很幸福。我们从农场搬到了城里,工作也很舒心。托您的福,我的父亲身体硬朗,您的儿媳孝顺贤惠,您的孙子已长大成人。看到这一切,您也会含笑九泉的!
——我思念的母亲呵!在今天您二十年的忌日,我和您儿媳肃立遗像前,默默地祈祷天堂中的您也生活得幸福。您就放心吧,我们定会孝敬父亲,夫妻和睦,教育好孩子,努力工作,做无愧于您的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