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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4-24 19:11:53

只是这身躯衰老不可避免，仍希望有一股少年心绪，能不管不顾，不求不问地胡闹一回吧。何谓“少年感”？不就是年轻么，但似乎又不仅仅是。有个成语叫少年老成，说的是年轻人就有成年人的世故和老练，缺乏朝气。这种人我们身边都有，也就是说，并非所有的年轻人都有少年感的。年轻只是少年之形，是外衣。李白写少年行，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曹植写白马篇，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一个潇洒恣意，一个健康蓬勃，但写得都是少年之形，然而——体态上的少年易得，心情上的少年却罕能持久。我心目中的少年感无关体态，而是无论处在怎样的年纪，落入怎样的皮囊，总能像十六七岁的少年那样，鲜艳、肆意、倔强又昙花一现。就像盖茨比在尼克家里等待与初恋情人时隔多年的重逢，慌张、激动、手足无措犹如孩童，浸濡多年的世故得体，统统被打落原形。前段时间重温三国，读到关羽麦城身亡，已经称帝的刘备不顾孔明及诸位大臣劝阻，执意伐吴，赵云也来相劝，愿君以天下为重。刘备哭道：此时的刘备已经年逾六旬，他何尝不知此时发兵是不顾大局，但仍为着当年桃园结义时那句不为同生但求共死的誓词，赴汤蹈火，绝不独活。一瞬间，这个白发苍苍的花甲帝王，犹如重新变回那个桃园少年，往昔历历在目。细细回想，我第一次通过文字体会到“少年感”，是在村上龙的作品里。当时读的是那本据称一点都不像他的《跑啊！高桥》，站在八通线的地铁尾端，从四惠一直站到梨园，读完才察觉到双腿已经麻木到不能行走，只好硬撑到土桥才下车，当时觉得这个作者真是了不得。这是一本短篇小说集，由一位名叫高桥的明星棒球手作为线索，联结了十一部有着各自独立主角的短篇。这些故事的主角有：公司倒闭只能去当人妖供养女儿的父亲、立志当牛郎却遭遇多金欧巴桑强行包养的高中生、半吊子的男模、不成功的纪录片导演、还有寻求真爱而不得的小说家……等等，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人物。但尽管如此，在主角们平庸、混乱甚至有些不堪的生活中，仍有一些可爱的闪光时刻。比如内心抗拒欧巴桑包养他的高中生，为了不被灌水泥填东京湾，对着球场上的高桥大喊“全垒打”的时候；比如吵得不可开交的人定下赌约，说出“如果高桥那家伙盗垒成功，我就不去告你”这种话的时候；又比如为了安抚得了妄想症的爷爷，拜托高桥打来电话说“我一定会拿下盗垒王”的时候。虽然主角们口头上说着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次一定完蛋了的话。可是当高桥在球场上跑动的时候，他们却比谁都激动地大声呐喊：“跑啊！高桥！”（此句引自《周末画报》第778期《你看，那夜空中的北极星》文/李小丢）写小说是一件相当需要天赋的工作，这天赋却又不尽相同，譬如川端康成对美的极致观察（她洁净得出奇，我猜她的脚趾弯里连一点泥都没有），渡边对平庸的自我消解（距离太近，爱也会变成一种消极的东西）。村上龙在这本书中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的少年感，很有精神。正如吉本芭娜娜在写给他的序中评价：“村上龙先生总是特别有精神。不只是有精神，而且他总是很开心。他脸上的光彩，让我觉得一切在他那儿都顺利得不行。”村上春树也说，“他好像拥有一口离地面很近的油井。”这么看，真是令人羡慕的不得了呢。直到我看到村上龙先生的照片。呃，虽然在前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仍然不知如何形容，内心可能在呐喊，这位大叔哪里是少年啦！这种感受在我在签售会上亲眼看到蔡智恒本人时也曾有过，把那个被轻舞飞扬喜欢到死的痞子蔡还给我！！但话说回来，拿作家们的文字和相貌对比，的确有些不礼貌。所以，还是通过影视作品寻找代入感比较好——这也是偶像们存在的意义啊。站在某个角度，偶像们与生俱来的气质与作家的天赋如出一辙，都是天赐的礼物。拿舒淇来说，她是我心目中唯一一个那种连扮倒霉相都好看的女人，永远一副我衰但我HIGH的落跑长公主气质，无出其右。迅哥儿呢，她则是那种全天下都爱她也依然孤僻的姑娘，谁都不怎么爱，最浓烈的只写在日记里。他们的这种气质与人世间的生活无关，是完完全全显露在那张脸上，哪怕不在戏里也出落得分明。至于少年感，当然也是天分！有人十五六岁就高谈阔论，家国大事，也有人年近半百还像个没受过伤的傻瓜呢。说少年感，我第一个想到的是《热血高校》中的小栗旬。想到他飞身而起的凌空怒踹，想到他低头抽烟，若无其事却又挑衅十足的欠揍模样，简直就是在脑门上刻着桀骜不驯四个大字。这世上五官精致的人很多，但他就是完全与别的帅哥不同的气质，又直又凶。拍《热血高校》那年他明明已经不是青涩的年龄，却又倔强得很，感觉再温文尔雅的世家小姐都会在他扔掉烟头后被暴打一顿。之后再想到的，是《蓝色大门》里的张士豪。文艺片里的少年，面含羞涩，通身是透明质感的，感觉阳光会透过他的身体，在他心中最难以启齿的秘密也不过是尿尿会分岔。再看现在的陈柏霖，三十多岁了，那种气质还是没太多改变，尽管已经是各大新闻头条的常客，也算见过很多世面了，但仿佛给他买个最便宜的礼物，他都能高兴很久。往前回顾二十年，真的是满满的少年感扑面而来。在《古惑仔》、《特警新人类》、《头文字D》里，少年们铺天盖地的冲过来，穿着另类蛮不讲理，帅气到跑出三百米还有人回头张望。时年尚未满二十岁的陈冠希谢霆锋们，稚气却锋芒毕现，就算进到游乐场鬼屋也要双手插兜拽拽地往前走。可你要说他们从容，却又能因为一个在旋转门口遇见的少女撞碎玻璃。不得不说，活跃在那个年代荧幕上的花样男女们，有着十足的少年感。可现在好像很少见到了，年轻偶像们越来越一团和气了，遇人彬彬有礼，举止妥当，老少咸宜，让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当然不是说这样不好，就是——太老成了，一点也不少年。用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两者之间的距离就像小鱼儿和花无缺，尽管年龄相若，但前者顽劣贪玩，混世魔王一个，后者斯文谦逊，人见人夸，必能成就一番大事。只是，要在他俩中选一个一起玩耍，大家肯定都一窝蜂的围在小鱼儿的身边好吗。细数时下的当红偶像，花无缺太多，小鱼儿又太少，贵公子盛行，小顽童无影。怎能不让人怀恋那些曾经的少年？昨天我在朋友圈开玩笑说，暴打才是检验少年的唯一手段。如果你的偶像当街将你暴打一顿，你依然还要犯花痴，那他才是真·少年！提出这个理论后，我跟朋友煞有介事的讨论了一番，提出的人选要么太斯文，要么太乖巧，再要么就世故的像人精了，左右都没挑出合适的人选。后来有人跟我说吴磊，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有，《琅琊榜》里苏哥哥前苏哥哥后的小飞流，配上那一脸不爽的表情，被他打一顿大概真的是没半点脾气。如果说小栗旬的少年感是桀骜不逊，陈柏霖的少年感是羞涩，吴磊的少年感就是不藏事。仔细盯着他的眼睛看，好像从来没有什么不顺利的事，一切大小事在他这里，都显得不是很重要。在他的眼底，没有功成名就的身后事，更没有尔虞我诈的当下忧，就算站在再美的女孩子面前，他都敢抠鼻子玩泥巴，把对方的化妆品乱丢一通。这几天正巧在看他演的《奇星记》，片头有一句“鲜衣怒马少年时”，感觉也很吴磊，十七岁的他，好像永远只知道埋头往前冲，不为任何人停留，真是惹人嫉妒的年华。对我而言，少年已是往事。常年伏案写作，身体已大不如前，清早出门骑一趟自行车都能腿软两天，路过家附近的学校，看到那些追逐打闹的年轻人们，仍不免羡慕一番，应了黄庭坚那句：“几回笑口能开，少年不肯重来。”只是这身躯衰老不可避免，仍希望有一股少年心绪，能不管不顾，不求不问地胡闹一回吧。说到底，我们都是带着渺小的故事，在庞大的城市里，讨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