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海我们楼下从乡下来的一名拾荒老人,已经在这儿干了差不多七八年了。在这七八年时间里,除了春节和恶劣天气,他是出“满勤”的。一年四季,不分寒暑,他几乎每天都在人们起床之前就来“上班”了。他收集的废品,少部分是自己捡来的,大部分是收购的。他一般是上午收集,下午分类捆扎,然后用板车拖到附近废品收购站卖掉。在他眼里,每一张废纸,每一寸铁丝,都是钞票。他会为了捡回一张被风刮走的废纸而追出老远,为了取出一节旧电线里的铜丝而敲打半天。饿了,啃一口冷馍;渴了,喝两口自带的白开水,夏天则干脆喝自来水。他的脸上总是有汗,身上总是有灰,可他乐此不疲。我家给他一些废旧品,是不收他钱的;有时看量大了,他执意给钱,我们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一点。于是他有时不知从哪儿弄来几个鸡蛋硬塞给我们。有一次我问他一天能不能赚两张钱(20元),他连说搞不到搞不到,说最多只能搞一张半(15元)。他说他的老伴在另一个地方拾荒,情况略强于他,平均每天可赚20元左右。他给我报了一笔账,他们两老一个月大约可赚1 000元,除去两人的生活开销,每月可省下600元,一年就是7 200元,他用这些钱给乡下的儿子盖了楼房。我说你们都七+多岁了,怎么不住在楼房里享享福,还在外面辛苦奔波呀?他笑着说,住在楼房里也得吃喝啊。儿子靠种地养活两个孙子,供他们上学,负担已很重,如果我们两老坐在家里,儿子拿啥给我们吃呢?
他每天把收来的废品堆在我们楼下,弄得一片狼藉,遭来了不少居民的呵斥,说你这老东西在小区开起废品收购站来了,因此见面就撵他走。保洁员更是烦他,有时干脆将他收来的废品当垃圾撮走。但他确实无处可去,还是赖着不走;却也无理可辩,只得忍气吞声。一次他正遭一居民训斥,恰好我路过,他低着头对我投来求助的目光,他知道这里的居民是很尊重我的。看到他的窘迫和无助,我深感同情,但我终于没有开口,我能对他和对这位训斥他的居民说什么呢?我只能对着我们的执政党和人民政府说:请尽快建立和完善我国社会保障制度,让劳作一生的农民没有后顾之忧,活得更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