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海在我从小的印象中,爷爷是位孤独的人。我常常见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一个人独自坐在客厅长凳上,默默地、一口接着一口吸着长烟杆嘴上点燃了的土烟丝,又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吐出。在那烟雾缭绕当中,加上煤油灯微弱的灯光,很难看清爷爷此时的面部表情,似乎是一尊铜像,坚毅而又神秘。
爷爷不善于言谈,平日里也很少与朋友往来。偶尔有客人上门,爷爷会很高兴,言谈也多了起来,慷慨拿出珍藏的卷烟和上好的茶叶敬客,还常常亲自下厨做他拿手的夜宵——酸菜饭或者芋头饭。因为茶喝多了肚子饿再做夜宵,待吃夜宵时往往已是子夜时分,我早已睡熟。每次做夜宵后爷爷都会叫我起来吃,我却常常不领情,既不吃还不时大吵大闹,埋怨爷爷叫醒我。
爷爷辛苦了一辈子,几乎没享过什么清福。爷爷膝下育有两男五女,把他们拉扯成人就很不容易。为了生计,爷爷除了干完生产队安排的活外,又承包了两口鱼塘养鱼,农闲时节还打点短工补贴家用。因此,爷爷不得不经常起早摸黑外出干活。也许出于勤劳的习惯,待七个子女都成家立业之后,爷爷依然忙里忙外,快六十岁的人了,还到附近农场承包土地种植甘蔗,常常干到天黑才回家。为让子孙们住上新房,爷爷又利用早晨或傍晚时分到野外挖石头作为砌墙脚的用料。记忆中没见过爷爷有闲得住的时候。
现在想来,爷爷当时不爱说话其实是劳累的缘故。从早忙到天黑,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歇口气,哪里还有力气谈天说地呢?
改革开放后,家里渐渐有了富余,但爷爷依然忙活,依然早出晚归,还常常带回那些长不好的甘蔗让我们解馋。对此,奶奶就常常抱怨爷爷:“天黑路滑,万一摔倒了怎么办?”爷爷却不理会,照旧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让我至今不能释怀的是,在家境好转之后,刚过花甲之年的爷爷就撒手人寰了,没能过上一天好日子。那时我正好离家到县城念高一,得知了爷爷去世的消息时心情十分凝重。爷爷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离开,家人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业就一直不告诉我,使我未能在爷爷病榻前尽一天的孝,也未能见上爷爷最后一面,实在觉得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对我疼爱有加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