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店里来一食客,满脸沧桑一身坎坷。一问,居然是招牌单位‘敬老院’的。老人那天过生日想打打牙祭,他颤颤抖抖地从黑棉裤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像阿里巴巴看见芝麻开门的宝库一样眼里隔着模糊的无奈却露出灿烂的激动。那宝贝袋子里应该就是他的全部积蓄,几张毛票和钢镚让那张五十的绿色人民币格外显眼。他许是思索吃什么或者本就老了磨叨半天才很客气的告诉要一盘素焖饼,我本就长得难看,生气和难过都会沉下脸,所以也就更看不得了。他有点恐惧的样子看着我那看不得的脸以为哪里惹了我,我没解释什么,只是慢慢的给他沏了一壶茶,老人大概一生都在伺候别人或看别人脸色。他充满劳累的抹布一般的脸上堆积着难看的笑容,看那笑也似乎要用很大的力气。在领导给他炒那三元钱的生日大餐的时候,我又听到他不断的埋怨敬老院生活如何的不好,有点祥林嫂的絮叨,你不问他别的他就只是一个劲的埋怨埋怨,我想这种埋怨会伴随着对敬老院的怨恨一直到他去世。
他很早就进了敬老院,原来在乡办建筑队看大门。后来改制建筑队倒闭或是叫私有化,成就一个私有老板的同时他也失去了唯一的生活来源。那时候乡里的敬老院还是刚刚成立,大概也是需要一批吃螃蟹的或是充充门面,他和其他几个原来称作五保户的在把自己所有家产充公敬老院后成了第一批被敬的老人。他说开始敬老院给他们几个还算壮实的买了一群羊,并在院子里开荒种菜,因为那院子原来是一个白灰窑。身体不方便的留在家里做花圈寿衣,也算自力更生吧。奇怪的是敬老院这种单位也和企业一样有人甘愿赔钱承包,新院修建的像花园一般,还有很多领导来参观留影鼓掌喝彩表扬。现在想进敬老院需一次性付一万元,吃住标准也是按缴费享受不同待遇。像他们这些头一批充门面的属于最下等的被敬的老人,所以不是很幸福的样子。
我看他慢慢的艰难的吃下他为自己庆祝的生日午餐,送给他的一盘拆骨肉他居然只吃了一口。但那眼神可以看出他是很想吃的,老的比我大几十岁的人但那种原始的渴望目光仍和孩子一般。我很难解释自己那时候的难堪,只是给他打了包,不想再看到他那老带丝许恐惧的眼神。他有些许慌乱的走了,那背影荒凉孤独,但却比那些袒肩漏臂的顺眼。那毕竟是一幅历史,有耐看的一面,那是一种灰色的色彩,虽不耀眼但却是每个人会经历的。
爱上海想起了小时候学的课文【我家的老牛】,‘那牛耕作了一辈子,老死的时候,爸爸没舍得宰杀而是把它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