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海同城

那些男孩教我的事

发布时间:2023-04-24 19:11:53

爱上海同城当蔡康永独特的世界与太阳脸深具魅力的绘画世界交错,记忆中的男孩们栩栩如生地重现了……将那些男孩一一编号,只是方便我记得并书写他们,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还有,我只是想写一些我生命中遇见的,关于男孩们的故事,就只是这样子而已……是啊,你们都教过我了,现在我变成这样。给你们编上编号,免得你们的脸渐渐模糊了。遇见第一个男孩,是在操场的事。这个男孩剃很短的头发。其实,全校的男生,都剃一样短的头发,只是跟他的脸配起来看的话,这么短的头发,竟依然能显得很自然。他的个子不高。以十三岁的男生来说,高矮还不是什么致命的事情,身高还不到宣判的时刻。夸张一点说,矮个子的男生,在打篮球的时候,另外有一种拼命的样子,是在高个子男生的身上看不到的。我就叫他篮球男孩吧。篮球男孩在不打篮球的时候,大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他的单眼皮眼睛,好像是专门为浑浑噩噩的表情安装上去的。如果只是浑浑噩噩的话,实在也不会有多吸引人,比较特别的,还是他常常随随便便就流露出来的不耐烦。“啧!”他会斜一眼,把两手往短裤后的口袋一插,就不耐烦的走开了。所有他的这些特别的地方,都让同校的我,感到很新鲜。我没有在球场上拼命的狠劲。我几乎没有一分钟是浑浑噩噩的。我的眼睛是宿命的双眼皮。我很少不耐烦,就算不耐烦,也很少表现出来。于是我对篮球男孩的存在,觉得很稀奇,观察起来也就特别有趣。我甚至对他把学校的制服穿得那么紧,都觉得不同凡响——“那干嘛不穿松一点?”我问。“你是特别把制服拿去找人改小的吗?”“不是。”他说,把腿抬给我看:“我穿的是去年的短裤,去年还没这么紧,今年才变这么紧的。”我对他能进行这么长的对话,觉得很意外。我还以为在我问第一个问题时,他就会像平常那样“啧”一声,就走开了。“你怎么都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没有‘啧’一声,就不耐烦的走开呢?”我问。他听完,“啧”了一声,走开了。遇见二号男生,是加入童子军团,去露营的时候。他绝对是整个男童子军团里,最“明艳”的一个。他恐怕是男童子军历史上,最明艳的一个童子军了。怪的是,他除了长得很明艳之外,整个人却一点也不像是为了明艳而存在的。他热爱童子军必须做的所有粗活,坎木柴、整营地、树旗杆、搭帐篷,他尽管忙得满身大汗,满头满脸的汗,却依然明艳照人,简直像水龙头底下被水冲洗的一颗樱桃。他有个妹妹,妹妹其实也很漂亮,但这个哥哥太抢眼了,妹妹老是被当成配件。“我永远也不加入童军团,我能离我哥多远就多远。”他妹妹狠狠的跟我说。我跟他妹妹认识,但跟他从没讲过话,直到过了十年,我们又遇到了,互相认出来。我们聊着聊着,开始讲当时男童军里,哪几个男生最特别。讲了二十几个名字以后,他说:“刚刚讲的这些人,我都睡过了。”以一个当时十五岁的男童军来说,他实在很了不起。第三号男孩为我打架的男孩遇见三号男孩,是在他跟别人打架的时候。打得很凶恶,被管学生的训导主任看见,打架的双方都被逮进训导处去。出来的时候,他脸色愤怒,用力拿拳头槌了两下墙,我刚好经过,我们互瞄一眼。“要记我大过!”他说,连带骂了很脏的脏话。“你扣子快掉下来了。”我指指他胸口,整排衬衫扣子被扯得只剩两颗,两颗都摇摇欲坠。“管扣子去死啦。”他骂,又槌一下墙。我走进训导处,跟训导主任谈交换条件。我请训导主任打消记他大过的处罚,交换条件时,我愿意乖乖替学校参加一个恶心的演讲比赛。“那我明天演讲到五分钟时,就会忽然昏倒。”我说。“你这是在勒索我?”“你明天比赛拿到冠军,我就把他的大过免了。”训导主任说。“小过也免。”我说。“好,小过也免。”第二天去比赛,拿了冠军,回到学校,把丑得要死的奖杯送到训导处去。第三天,他来找我。“你怎么做到的?”他问。“你怎么帮我免掉大过的?”他问,连带讲了句脏话。“喂!你要我怎么报答你?”他抓住我肩膀,一阵摇晃。“下次为我打一架吧。”我说。他后来为我打了不止一架。看见四号男生的时候,他正在打某一种中国拳。等我回过神来,我发现他已经梦游到我面前来了,吓我一跳。“喂,要不要跟我一起练拳?我可以教你。”他说。“……不要吧。”我说:“你打的拳好慢,只有老头子才打这么慢的拳。”“老头子又怎么样?这个拳就是我爷爷教我的。”他说。“老头子有什么关系?老头子不是人吗?”他问。“人老了,会臭。”我说。“你也会老啊。”他说。“我不会,我过二十五岁就死了。”我说。“白痴。”他说完,走开,回去练他的梦游拳去了。第二天早上五点,有人静静掩到我的床头边,把我摇醒——我睁开眼睛,是打拳的四号男生。他把我拉起床。我半睡半醒被拉到宿舍的顶楼天台去。“你要我看什么?”我问。“嘘——”他轻轻嘘了我一声。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天际,我只好也跟着看。天际,太阳露出一点点,然后,坚持了几秒钟后,忽然就整个太阳跳出来了,我“啊”了一声。“不能看了,再看会瞎掉。”他转过来,背对着太阳。阳光在他的白恤衫边缘镶了一道边。“我知道。”他说。“你说你不要活超过二十五岁。我觉得你应该看看日出。”“嗯,我看到了。”我说。日出这个东西,亲眼看过以后真是不一样。第五号男生,奇特的,在古老京剧的舞台上认识。男生变声期间,没有办法再唱出清亮的声音,就改成扮演些偏重武打的角色。我扮一个中原的将军,他扮一个番邦的将军。两个人背上都有四面旗子,我的脸颊旁垂挂穗子、他的脸颊旁垂挂长串毛球,我拿银枪,他拿一对铜锤。我们是业余的演员,武功不是从小学的,在舞台上打得笨手笨脚,旗子勾到头盔、彩带卷住兵器,这一类的事。真的演出了,京剧的武打场面的锣鼓很大声,一记一记像炸弹在耳边爆开。两边人马在战场上相遇,我们两个各自照规矩抖动翎毛、梳理盔甲,向对方炫耀着武装配备。动作愈快,就愈慌乱,我照排练时的动作,把枪杆向他挥过去,可是太用力了,把他左手的铜锤砸落在地上。他呆住两秒钟。观众笑了,虽然是体谅的笑,还是很尴尬。到了后台,我跟他道歉。“没关系,反正观众来看我们,也是看好玩的。”他说。“你不觉得演这个京剧很蠢吗?”我问。“很蠢吗?还好吧。”他拿起铜锤来,丢着玩,他说:“我十岁那年,就看过你演京剧了,那时候我就想,有一天我也要上台跟你演一场。”我也笑了,把银枪扛在肩上,笑嘻嘻的望着他。两个全副武装、盔甲灿烂的将军,就这样站在后台,笑嘻嘻的对望着。不是邋遢的吐口水,是不知道怎么练成的,嘴唇一嘟,就会准确的喷出一发口水,命中目标。像他这么好看的学生,一定有比吐口水更适合他练习的东西。可是他就是乐此不彼。只要有他看对眼的女生走过,他就嘴一嘟,远距离送一发口水过去,标记在那个女生的裙子上。看见的男生都会起哄的笑起来,女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瞪大家一眼,快步走开。“这样,对那些女生不太礼貌吧。”我说。“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会怀孕。”他说。“你不是喜欢她们,才这样做的吗?那又何必惹她们生气?”我说。“咻”一声,他喷来一发口水,命中我的胸口。“这可是我第一次送给男生哦。”他说。人造卫星男生,是帮我剪头发的。男生出现了,乘着有轮子的椅登向我滑行过来,健康开朗的跟我打招呼。他健康开朗的程度,一点也不像帮人剪头发的人,比较像是滑雪教练。剪了一个半小时。这一个半小时,他不断的滑动着,一下在我的左边,一下滑到我的右边,一下滑很远,远到去梳一梳隔壁又隔壁的客人的头发,一下又“咻”的滑回来,滑到很靠近,近到几乎贴上我的耳朵。他的剪刀咔咔咔的闪动着,他的吹风机嗡嗡嗡的飞舞着,他的手指拨拨我的头发,掠过我的耳尖,他一下在我的额头吹气,一下在我的颈后吹气,吹掉碎头发。他在我身边环绕又环绕。他是我遇见过,最像一颗人造卫星的男生。男孩的全身制服都绷得很紧,紧到令人不安的地步。“你的裤子很紧,很好看。衬衫这样短短的,快遮不住肚子,也很好看。”我说。“你以为我喜欢这样穿呀?我妈拿了我爸全部的钱跑了,我没钱买新制服啦。连吃饭的事都没人管,还管制服呢。”他说。“你真够白痴的。”他说。“那……你学费怎么办?”我问。“管它的,交不出来最好,就不用来上这些鬼课了。”他狠狠地看着一层一层的教室,然后看着我:“这个学校的人,大概都跟你一样,搞不清出什么叫做贫穷吧。”“妈的,我爸最蠢了,一定要我念这家有钱人小孩念的学校,神经病,搞得乱七八糟!”我们班有一个同学,家里超级有钱,是个笨蛋。这个同学约了我好几次,约我去他家玩。我去找这个同学,讲好晚上去他家。到了他家以后,我问他,他爸爸有没有一个专门放酒的房间?他说有,我说我要去看。他带我进去他爸放酒的房间,我选了一瓶外国酒。我常常经过的路上,有一家卖酒的店,店的橱窗里有瓶酒的样子我很记得,我就照我记得的,选中了那瓶我认为样子、标签都很像的外国酒。我叫那个同学把那瓶酒拿下架子,拿出房间,然后叫他把酒放进我的书包里。“你拿这个酒要干嘛?”他问。他“噢”了一声,就乖乖把酒放进我书包。过一天,我站在卖酒的店的橱窗外,把书包里的酒,跟橱窗里的酒,再小心的比对一次,果然都一样,酒瓶、标签上印的字,都一样。我走进这家点,问老板橱窗那瓶酒要多少钱,老板讲了一个吓我一跳的很高的价钱。于是我把书包里的酒拿出来,我跟老板开了个半价,比他卖这酒的价钱便宜一半,老板就把我那瓶酒买下了。虽然只是一半的价钱,还是很多钱,我口袋装着这些钱,找到十号男生,把钱交给他。“这是什么?”他问。“钱,给你交学费的。”我说。他愣住了,过了五秒钟,他爆出一阵大笑,“哇哈哈哈”那种毫无顾忌的大笑。“你真的相信我跟你说的那些鬼话?!哇哈哈哈……我快笑死了,我妈怎么可能拐我爸的钱跑走,哈哈哈……”我嘴巴张大大的:“那……那你的制服?……”“制服,哈哈哈,还有制服的事……”十号男生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废话,我当然有新的制服,丑毙了,谁要穿,当然是旧的才酷!哈……”我把钱从他手里拿回来。我把钱交个那个为我偷家里酒的笨蛋同学,告诉他我把那瓶酒打破了,钱是赔给他的。他也不要钱。还说打破没关系,他明天再拿一瓶来给我。穿着紧身制服的男孩耍我,让我莫名其妙多出一笔钱来,不过,大概也在别的地方,让我少了些什么吧。第十七号男孩拿牛仔裤当内裤穿的男生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遇过比十七号男生更爱牛仔裤的人。第十七号男生,非常瘦。瘦到他可以在制服规定穿的长裤里面,再穿一条牛仔裤。只要一下课,十七号男生就把制服长裤的皮带松开、裤腰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截牛仔裤来。他会这样子走来走去,愈走,制服长裤就愈往下滑,有时候滑到膝盖上了,这样根本就应该很难走路了,他却还是不在意的挪动小碎步走着。如果被老师看见了,当然会纠正他,他就立刻把制服的长裤拉上来穿好,皮带紧好,一点也看不出异样。通常老师到这样也就算了。直到有一次,十七号男生又这样拖着步子,晃过走廊的时候,遇上了很麻烦的一位老师。十七号男生乖乖照做,意外的是,十七号男生在牛仔裤里面,并没有再穿内裤。当十七号男生把牛仔裤脱下来的那一刹那,围观的同学都“哗”的叫起来,老师赶快叫他把牛仔裤穿回去。这位很麻烦的老师,当然很受不了这个局面,就把十七号男生带去办公室管教去了。到后来,这事不了了之,十七号男生并没有被处罚。我问他怎么摆平的。“我跟他们说,我的内裤都是牛仔布做的,牛仔裤就是我的内裤。”十七号男生说。是啊。学校管的虽多,可是并没有规定不可以拿牛仔裤当内裤啊。从校门出去左转的街角,出现了一个神秘男。想想在他出现之前,并没有什么征兆,没有下大雨,也没打雷,就是很突然的,从某月某日某时刻开始,直接出现在街角,每天都在,一连伫立几个钟头。他的短发说不上什么发型,穿着也就是当时年轻人常传的有腰身衬衫,衬衫下摆放外面,裤管一点点喇叭,这种外形是在不起眼,如果不是他那对眼睛太大、睫毛太长,应该是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的。他永远站在街角那棵树的旁边。我们下课以后,不管是几点经过那里,他都站在同一个位置。他如果再苍白些、换上白衣白裤,你几乎就可以断定他是被那棵树困住的幽灵了。当然他不是,他一点幽灵的气质都没有,他有点黑、有点肌肉,而且,最不像幽灵的,是他的眼睛很灵活。每次我们走过,他的眼睛都会跟随着我们,直到我们转过街角,他看不见我们为止。我跟同学研究过这位男生,他是神经病吗?或是搞神秘?如果是搞神秘,他的乐趣到底在哪?有一天下课后,我决定试探一下,我摆脱同学,在学校留到很晚才离开。我一个人经过街角,发现他真的还在树旁边,我已经比我通常看到他又要再晚两三个小时了。我有点讶异,但他看起来比我还讶异。接着,我做出更令他讶异的事情。我走到树旁边的路灯底下,靠着灯杆,我拿出书,开始用路灯的灯光看书。我偶尔看他一眼,其它时间就假装在看书,可是,当我发现他始终毫不掩饰的直直盯着我看的时候,我也就渐渐肆无忌惮的回看他。这场古怪的对峙,在路灯下进行着,风偶尔吹落几片树叶、不相干的路人偶尔走过,但对峙一直没有中断。大概对峙了一个钟头吧,十八号男生似乎生气了,他的长睫毛唰唰唰的眨了好几遍,他直直对我走过来。“喂,同学,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看着我。“那你又想干什么?”我回看他。“我?我……我干什么,关你什么事?”长睫毛唰唰唰。“那我干什么,又管你什么事?”我反问他。“当然关我的事!我负责官邸前面的安全。”他说。“赶快走开啦,你在这里搞这么久到底在搞什么鬼我根本看不懂,等一下被我们长官发现,告诉你们学校,你就死定了。”原来他是便衣警察。原来还真有便衣警察这种人,原来便衣警察也会长成这个样子。快要转过街角的时候,我回过头来问他——“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赶我走?”我没等他说完,就走了。两个礼拜以后,忽然换成另外一个人站岗。大概他被调走了。我也就渐渐忘记他长的样子,直到,直到有一天下课,我发现他竟然站在校门口,我才又想起他的长睫毛来。而他说他这次可不是来站岗的。于是我们又直直对看,两个人都笑起来。第十九号男生,从美国转学来的,一个ABC:在美国长大的中国人。他讲的中文有腔调,他听的音乐跟我们完全不同,他迷的球队我们不认得,他的英文脏话正宗原味。他带了不少尺度惊人的美国色情杂志来送给同学,使他立刻受到欢迎。他很郑重的拿了三本色情杂志来给我。“这三本是最好的。”他说。“多谢你,为什么要送我最好的呢?我没帮你什么忙吧?”我问。“喔,是这个样子的,大家都说你最会念书,”他说:“我要你教我看《红楼梦》。”我差点没从椅子上跌下来。“你不会喜欢《红楼梦》的。”我说。“美国的老师说中文小说最有名的就是《红楼梦》,我爸也说我应该读一读中文最有名的小说。”“你爸的中文,跟你一样烂吧?”“比我还烂一点。”他说。十九号男生很坚持要学着看《红楼梦》。为了教他,我只好自己也开始读《红楼梦》。是因为三本色情杂志,才开始读《红楼梦》的,说了也没有人要相信。对应于我们这间全男生的学校,在世界的另一处,也就理所当然的有一间全都是女生的学校。每年情人节,这间女校的女生,会公布一份秘密的榜单出来,对一年来我们这边“值得注意”的男生,颁赠封号或头衔。今年的榜单收到了,出现了一个以前没见过的头衔:“吻者”。这个头衔并没有排在特别显着的位子,可是,却在榜单上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我们看了受封为“吻者”的,是我们班上一个很安静的男生。这位安静的男生被封为“吻者”的事很轰动,我们班立刻对他进行了公审。“你是说,不用交女朋友,也可以接吻?”有人问。“别的人我不知道,我只管接吻就是了。”他说。“什么叫你只管接吻就是了?!你只需要接吻,都不用跟那些女生约会、谈恋爱吗?”“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难道你跑去她们学校、见到人就吻吗?”大家笑闹一阵互骂。“其实……原来我也只是,跟她们学校的一个女生约会……”男生开始解释。“结果就跟她接吻嘛……后来……”“后来……好像是她回去以后,有跟她们班很多人讲……”“讲……讲说我很会接吻吧,然后,结果,后来,我其实根本也没……”“就……她们班就有一些别的女生来找我,说要跟我接吻看看哪……”“她们就只来找你接吻,没有变成你的女朋友?!”有人问。“少数几个有啦……大部分都是只找我接吻的啦。”他说。老实说,听起来还蛮合情合理的,如果他真的接吻技术一流的话。大家又再乱七八糟的逼问了一番,他显得很困扰、又很得意的样子。大家真的没有料到,这位安静的男生,背着我们过着这么过瘾的日子。班上有个“吻者”,大家似乎也与有荣焉,而且需要接吻前,有了可以讨教的专家,对大家都有好处。有一天,“吻者”男生跟我两个人在忙着准备一个活动。“你知道我是怎么开始练习接吻的吗?”他说。“我从一本书上看到的。”他把手举起来:“看到没,用这块地方。”他把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那块地方,展示给我看。“我以前常常跟自己的左手接吻,就是吻者块地方,有点像别人的舌头喔。”他说。“不信你试试看。”他说:“当然,后来都跟真的人接吻,就没有再用到左手了啦。”“可怜的,被冷落了。”我捏捏他左手大拇指跟食指之间那块薄薄的肌肤,像安慰小动物一样。他也笑了。然后他想起一件事情:“为什么你从来没有来问过我要怎么接吻?”他问。“呃……这个嘛……”我摸摸鼻子:“我好像还没开始用到我的手,就有点忙不过来了呢。”我说。第二十一号男孩教我在游泳池装死的男生游泳,是第二十一号男生教我的。在他家的游泳池里,他开始教。“来,放松,假装自己死掉了,像尸体那样浮在水里。”他说。我照做了,脸朝下、泡在水里。我的眼睛闭着,耳朵却闭不了,听到水底的声音,很安静。我张开眼睛,看见蓝蓝的水、蓝蓝的池底。我从来没有在水里看过东西,觉得很奇异。二十一号男生游到我身边,我从水里看见他的身体,还有他所引起的波纹、他在池底的影子。他潜到我的下方,在水里笑嘻嘻的对我挥挥手。他的头发像海草蔓延开。我被水流慢慢移着,我享受着死掉了的宁静,有一下子我动了念头,想要想想一下自己是怎么死的,可是这念头立刻消失——“反正已经死了,怎么死的有什么关系呢。”我喜欢这种死掉的宁静,我不要再乱想事情、破坏这个宁静。直到我憋不住气了,我才把头抬起来,我脚一时踩不到池底,他把我扶住,笑嘻嘻的对我说:“你看,就算不会游泳,也没有很可怕啊。水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活着,你死掉,你挣扎,你不挣扎,水都是一样的。”他教会了我游泳,和一些别的事情。但他不知道他还教会我一件很重要的事,他教会我“假装死掉”。后来我每次游泳时,都会假装死掉一下子,然后得到我这个年龄的人、本来不会了解的宁静。第二十五号男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反正有一天,他就骑着很漂亮的摩托车,停在我们的校门口。我在人行步道上走着,他很慢的骑着摩托车跟着。有时候他骑快了,超过了我,他就停在路边,等我超过了他,他才又慢慢跟上来。这样跟了十分钟,他说话了:“坐上来吧,我带你去逛逛。”他说。我这才第一次抬起头、看看他的样子。他穿背心,露出很粗壮的手臂,头发很长,被风吹的张狂,戴副墨镜,很拽。我坐上他摩托车的后座,他猛加速,冲出去。他飙了好几条路,速度快到我从没尝试过。到了一个路口,我说我渴了,他说他去店里买可乐给我。他一拐一拐的走进店里去,留我在摩托车上。我望着他的背影发呆,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大概是他的动作有点慢,多给了我一些时间,我发完呆后,跨下摩托车,没等他走出店来,没跟他说再见,我跑掉了。我被什么事吓到了?我不能简单明了的说出来,因为不管答案是什么,我都已经做了可耻的事。是陌生的男生,后来再也没见过面,但我一只觉得我欠他一句“谢谢你,再见。”他跟我说他家是种玉兰花的时候,我其实听不太懂。他是第二十七号男生,来自这城市以外的地方。他说他们那里很多人家种玉兰花。“玉兰花,就是红灯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会有人跑到窗户外面来卖给你的,一小串一小串的那个花?”“对啊,那就是玉兰花。”他笑着说。他的鼻梁细而直,鼻头却有点圆,给人一种北极动物的感觉,像极地白狐狸这类的动物。他却提起了玉兰花,使得北极忽然弥漫一股淡淡的花香,他帮助我在一瞬间偷偷殖民了一小块北极。作为一个在城市长大的白痴中学生,我当然会继续问他很无知的问题:“我一直不知道,玉兰花是种出来的。”“当然是种出来的。不然呢?”他有点意外,又有点感兴趣的看着我,他大概从来没听过这么蠢的问题。“我以为是大自然里长出来,卖花的人是自己跑去找花,把花摘来卖的。”我说。“所有在卖的花,都是专门种花的人种来卖的。”我耸耸肩膀,郁金香长得就像大批大批种出来的花,玫瑰也像、百合也像,可是玉兰花不像。“我们家有几百棵玉兰花的树,我只要在家的时候,就会帮我爸妈摘玉兰花。”这是另外一个我从来没有想象过的画面:只比我大两岁的男生,从长满玉兰花的树上,把花一簇一簇摘下来。“在晚上摘玉兰花,听起来很浪漫。”我说。“真的摘的时候,就只是工作啦。”他说:“不过,真的挺香的。到城市来以后,常常闻到的都是臭味,我的鼻子快要忘记我们家的味道了。”本来,念中学的男生,应该是永远不会花钱去买一串玉兰花的,这太像老女人才会做的事。不过,我却渐渐变得看见玉兰花就买一串,好让他偶尔能想起他家的味道。他,从我的同学,一步一步,渐渐变成我的宠物。他很可爱,又很无知。所有我知道的事,他似乎都不太知道,却又想知道得要命,比方说:吃西餐使用刀叉的顺序,谁偷拿了故宫的什么,还有拳击赛的黑幕,这些事。作为一个中学生,我只不过是从进出我家的客人,再从我家五花八门的书报杂志那里,收到一堆乱七八糟的、有时连“常识”都不能算的消息。偏偏这些东西,对他特别有吸引力。他好像是在向往着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而知道这些事,可以让他觉得接近那个世界。他常常在打一阵子球以后,匆匆跑去洗个脸,把头发都弄湿了,然后一屁股坐到我前面来,问东问西。他的发尖还滴着水珠,有点细长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我。我看着他,想着:“这么多男生里,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一个男生,做了我的宠物。”所谓的“宠物”,意思是:本来我一定会很不耐烦的关系,却格外放水的、忍受下来了,大概是产生了一种通常是由宠物来提供的——“我是被需要的”虚荣感吧。有一天,他告诉我说,他很喜欢一个女生。他讲的那个女生,听说很出色,也很不驯,很有个性。但我还是鼓励他去追求她。我虽然对他的头脑没什么信心,但我对他的外表,信心很够。果然,他只是用最简单的方法:找机会认识、表明好感、邀约,就成功了。“嘿嘿,才女也就只是这样子罢了。”我还是忍不住这样想了一下。问题是:才女并不“就只是这样子罢了”。他跟才女交往了快一个月。这一个月他都很快乐,如果来找我,就是来发泄一下他对她的崇拜,再补习一些她跟他聊、他却聊不出个名堂的事。“我的宠物到森林里去独立求生了。”我想。当然,宠物的求生能力是有问题的。才女大概很快就察觉了:在他迷人的外表底下,实在只是个草包而已。对待这样的人,如果不是采用对待宠物的心,会不耐烦。而才女可不是在找宠物,她是在谈恋爱。她很干脆地把我的宠物给甩了。他靠外表,只撑了一个月。他垂头丧气来找我,仿佛宠物淋了雨、毛脏脏的回到主人身边。“我能为你做什么吗?”我用英文问一句。他忽然猛抬起头,吓我一跳。“叫她不要甩掉我。”他眼光热切的看着我。“我是说真的,你很会说话,你都搞得清楚别人在想什么,你一定可以跟她讲,她一定会听你的!”“……我连认都不认得她……”“她知道你的,我常常跟她提起你!她知道很多你的事!”我叹一口气,有人能拒绝他的宠物吗?我知道过一礼拜,我会在一个校际比赛里遭遇她。比赛来临,我当场跟她“划下道来”,约她比赛后见面谈谈。她也“划下道来”:“这场比赛你赢我,我就去跟你谈谈。如果你比赛输了,就不必谈了。”比赛赢了。跟她会面。她简单说明他有多笨,“尤其跟他好看的外表比起来,他的笨更加不可忍受。”我有点羞愤,好像自己的宠物被别人指着骂,又不能不暗自同意。“你不用想替他挽回。就算你再厉害也没有用,绝对不可能!”她这个气派虽然应该是很讨厌,我倒蛮喜欢的。“好吧,我答应你,我不会再找你谈你跟他的事。”我补一句:“可是,我还会找你,谈别的。”我做了混乱而糟糕的事。我救不了我的宠物,我决定为他报复。我想办法让这个有个性的女生,喜欢上我。等到她对我的存在有了依赖以后,再把她甩掉。这是为我的宠物而逐步进行的报复。“我听说她现在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他找我质问,愤怒得要命。“我是为了你做的。”“我会在一个月以后把她甩掉,为你报仇。”“你……你简直是变态!”我也生气了:“那你宁愿我不要甩掉她啰?”“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他用力大吼:“你们两个根本在玩弄我!两个都是混蛋!”大吼完,他带着眼泪跑掉了。留下困惑的我。我在惩罚我的宠物吗?还是我已经厌倦我的宠物,必须从他身上,挤出最后一丝戏弄他的乐趣?我真的像我以为的,在为他报复吗?还是我根本就是在报复他?不重要,反正他显然跟我绝交了。失去了作恶的借口,我的恶行也就草草提早结束,跟那个女生分手。她很受伤。他当然也很受伤。一定要比的话,他可能伤得更广泛一点,既失去了爱人,又失去了主人。我失去了我的宠物。以及,开始学着面对我的邪恶。他恐怕比我大二十岁,或者更多。其实中学生根本不太会判断年龄。我们会判断的年龄只有两种:跟我们差不多的,和另一种,比我们老的。他看起来很年轻,只是他教我的事情很古老。很古老,却很迷人。他看着我说:“你很骄傲,你应该学跳探戈。”我一下就学会了,快得连我自己都很意外。他点点头:“你学得很快,因为你就是这种人。”天渐渐从天亮变成天黑。这并不是我喜欢的时刻,我会找个方法度过这种时刻,像现在,我就把眼睛专注的盯在书上面。而黑暗中只有山和树的影子,其他什么也没有。那天,又躲在山上看书。三十四号男生坐在另一块石头上。我们看的是一样的课本,课本是很奇怪的东西,散发着一种沉默的敌意,你如果能够找到同伴一起面对一本课本,好像会比较不受威胁。课本上讲的一件事情,引起了男生跟我的争论。快要天黑的时候,争论变成了吵架。“你真是自以为了不起的笨蛋。”他说。“那你就少理我吧。”我说。“我早就受不了你了。”他站起来,走掉。我看他走掉的背影,非常生气,感觉到被丢弃,而天开始黑了,我被迫面对我不喜欢的时刻。男生穿的校服是米色的衬衫,渐渐溶化成黑暗中愈来愈恍惚的一个小点。我心中的恶意,也就随天黑的速度,蔓延开来。眼看我要被我自己困在黑暗的山里了。这时眼前的一片黑暗中,却飞出了一点亮光,我诧异的看着这点亮光,安静无声的飞舞着。那只萤火虫似乎天生悲悯之心,一直盘桓不去。我在黑暗中,完全不想动弹,只想这样一直看着那点亮光,一直看下去。时间好像过了很久,久到等我察觉的时候,我已经听到四下有人到山上来喊我的名字,在寻找我了。我却还是不舍得动,不像站起来。树叶动了动,萤火虫开始往上飞,我的眼睛也随着往上看。我看到三十四号男生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我也看到了。”他说。“我知道,走吧。”他伸手拉我站起来。萤火虫已经不见了。从那次以后,我就再也没看到萤火虫了,也许我已经看过最美的萤火虫了。我也不再害怕天变黑的时刻。第三十八号男孩自称是我哥的男生有一段时间,连续两个月,每天晚上我都接到他打来的电话。大概那两个月当中,只有三个晚上我没接到他电话,那三个晚上他为什么没打,我也不知道。“你不认得我。我是你哥哥。”我愣住了两秒,然后哈哈大笑:“我没有哥哥。”“那,你要怎么证明你是我哥?”我问。“我不需要证明我是你哥。”他说:“你可以不要相信。我又不是靠你相信才能存在的,我又不是上帝或者菩萨,你不信我也不会消失不见的。”“让你知道有我的存在,这样一来,当你需要的时候,就不会太孤单。”他说。我沉默了。我被这句话打动了某处,郑重的想象着一个有哥哥的生活,会跟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如果我从来都不觉得有过需要一个哥哥的感觉呢?”我问。并不是敌意的,而是试探的。“嗯,那也没什么关系,你跟我反正就照原来这样活着,大家都没什么损失。”他的声音出现开朗的笑意:“不过这种话,通常是没有的人,才这样说的。……因为反正没有,所以就做个‘没有需要’的声明,你不必再这样,你有哥哥了。”我被他讲得昏昏的。不知所云的结束了这通电话。我以为他第二天不会再打来了。到了第二天晚上,我有点故意忙些别的事情,想假装根本没有在意这个怪人有没有再打来。但当我接起电话,听到是自称我哥哥的这个人,我还是很高兴。我并不明白这个游戏的意思,但游戏总是令人高兴的。他问了我一些生活上的事。我把我讨厌的人,我看不顺眼的事,跟他说了一些。他就跟我讲些他遇到过的讨厌的人或者事情,他的世界果然是大人的世界,很多事听起来挺严重的,这样跟他一来一往的聊一聊,比较明了了世界是怎么回事,我发现我那些讨厌别人的心情淡掉很多,好像那些事在将来的世界里实在不太重要。这个自称我哥的男生,连续两个月,每天和我讲一通电话,有时讲得很简短,有时讲得很长很长。我后来都再也没有问起过他到底是不是我哥哥这个问题,我也没有向家里其他人询问过。我大概本能的感觉电话那一头的男生,是来自“秘密”这一块栖息地的生物,不适合用探照灯、推土机这类的东西去搜寻他。我有强烈的想要跟他见面,想看看他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他没有这样安排。两个月后,圣诞夜,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了圣诞快乐,然后,就再也没有打电话来了。我是看到那篇报导才开始喜欢蔡康永!在此之前,我唯一喜欢他的地方,是他勇于COMEOUT的举动,至于他在金马奖的搞怪、公视周二不读书或是真情指数里的样子,都不是我喜欢的样子。与其说不喜欢,还不如说敬畏!这家伙太有料,让我觉得他似乎不是我可以理解的,再不然就是他那一脸看起来很有脑袋的样子让我退却三分!看完那篇报导时,我居然连犹豫都没有,就去买了他当时发行的新书《LA流浪记》,有趣的是,那本书,我连一个字都没看,而这本《那些男孩教我的事》,我却在买回来的当天就把它阅读完。更奇怪的是,我一点都没有冲动想买这本书,至于为什么会买?我不知道,可能是每天看『康熙来了』的原因,让我中了蔡康永跟小S的毒!我是在看『康熙来了』,真正喜欢上蔡康永的。与其说我中了小S的毒,倒不如说我沈浸在蔡康永给我的优雅之中。对于先前他给我的刻板观念,也在这个节目里完全瓦解!而我真正开始迷恋起蔡康永,不是那些他外在表现出来的娇柔或是一脸很专业的样子。我开始相信,他是一个值得去迷恋的人,在《那些男孩教我的事》里,我深刻的感觉着他对每个人的描述以及每个男孩为他生命添增的乐趣!签名会的开场,蔡康永说:『几年之后,我可能会完全淡出公众人物的生活,趁这个时候,还有记忆时写一些什么给支持我的朋友看。在记忆快要衰退时,一一把这些男孩记录下来!』我很喜欢书封写的『这样做,到底是打算要一直记得你们,还是准备要开始一个一个把你们忘记!』这两段话,不禁让我开始为我脑海里的男孩、女孩开始编下号码!记得在场的记者,在访问参加签名会的时候,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你期待在这本书里看见什么?』有很多人回答:『他的感情吧!』而我的答案是:『蔡康永。』其实我只是想知道这个编下号码的男孩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这些男孩而已!至于那些大家猜疑的几号男孩,不是那么重要!九十八号男孩。我相信很多人的焦点都放在他身上。但我最深刻的并不是这个号码的男孩,而是一个带蔡康永去看日出以及另一个让蔡康永看到日落的男孩。或许我们身边有不尽其数的人,都曾教我们或是带我们做过一些事,只是我们时常遗忘,也时常选择性的去做与不去做。《那些男孩教我的事》,除了九十八号男孩之外,也有着更多更多值得我们去阅读的男孩!就像我们身边拥有很多很多我们值得去编下号码的人群!我想,再看看其他在蔡康永生命里的男孩,正如我期待我生命里将要出现的人群一样!《那些男孩教我的事》,不要期待太多太多感情韵事出现在此,好好品味那些出现在别人生命里珍贵的事,以及收藏起那些值得你真心收藏的男孩(女孩)!太阳脸的插画很简单,也很明确的表现出每一个男孩的样子。太阳脸的插画让蔡康永的文字叙述更加丰富,让那些男孩藉由图画,更加活跃在书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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