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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火杂志最感人的故事

发布时间:2023-04-24 19:11:53

这篇是我好早之前看的了,印象很深刻,我也两三年没看花火了。陌路莫回头/七宸楔子太医院的人都说:皇上怕是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几天后,宫中传来太后孤注一掷的决定:她要为缠绵病榻的皇帝寻一门亲事,冲喜。而一向温和开明的陛下,这次竟然没有反对太后的决定,反而公开提出了皇后的人选:他想要的那个人,是叶将军家嫡亲大小姐,叶瑶。为此,叶瑶摔碎了家中一切能摔的东西。一叶舟一直都知道叶瑶生得很美。叶瑶的美,不俗艳不寡淡,眉梢眼角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矜持与张扬。哪怕她犯了天大的错,只要她软软地扯着你的衣袖,对你露出一个甜甜糯糯的笑来,任谁都会在这样的笑容里丢盔弃甲。叶舟宠着叶瑶不是没有理由的,她从小看着妹妹长大,当叶瑶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叶舟就已经会摇摇摆摆地走到妹妹的摇篮旁,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戳戳叶瑶的脸。妹妹含含糊糊地咬住她的手指,磕磕绊绊地喊她姐姐,那时叶舟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叶舟是府中长女,母亲死后,叶将军便将叶瑶的娘亲立为正室,叶瑶为嫡女。大概是幼年失恃导致的内向,叶舟不大爱说笑,也不大爱走动,她无论对谁都是一张温和的笑颜,彬彬有礼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爹娘怜她丧母,每次府上发放月钱衣帛,总先让叶舟挑走最好的那一份。叶舟细细地挑过之后,总会偷偷地把妹妹叶瑶叫过来,将自己的份例换给她。父亲问她为什么,她想了想说道:妹妹生得好看,应该打扮得好些。父亲叹息着摸了摸她的头,逢人便说她懂事。叶舟唯一不纵容妹妹的地方就是念书。叶瑶抱怨说自己看见经史子集就头疼,叶舟就向夫子申请把她和妹妹的闺塾放在一处。两个粉嫩的小女孩,叶舟充其量只比叶瑶大两三岁,却硬是摆出一张老成持重的脸来,严肃又认真地握着小竹板,一旦叶瑶走神就会被她打手心,声音听起来很大,落下去却是不轻不重。姐姐不求你母仪天下,也不求你光耀门楣,只求你明是非,懂大礼,然后一世平安喜乐。那是太后亲自来叶家求婚的第二天,叶舟握着叶瑶的手,沉默了一会儿,说出了上面那样的话。她当然知道自己血缘至亲的妹妹嫁进宫去是什么情况,皇上日薄西山,说句大不敬的话,叶瑶相当于是嫁了个活死人,说不定几天后就得随葬皇陵。而叶瑶还这么年轻,正是二八少女,灼灼韶华。她也知道皇上为什么看上了叶瑶,除了叶瑶那众口称赞的美貌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叶瑶出生的时候,背上胎记状似凤凰,好事之徒便传言那是皇后之兆。太后亲自来下聘,而叶瑶当众摔了礼部送来的一对并蒂羊脂玉莲花。大概是想不到自己家中最重礼教,却偏偏出了个这样不知礼数的女儿,叶将军气得手都在发抖,照着叶瑶的小脸便要给她一耳光。叶舟恰好进门,看到父亲扬起的手。她想也不想地扑过去,抱住她已经吓得呆住的妹妹,那一耳光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叶舟右边的脸颊上。老爷子戎马一生,这一耳光是实打实的分量,叶舟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父亲,只觉得右耳处有腥热的液体细细流下。叶瑶在哭凭什么要让我一个人为你们去送死之类的话,可是叶舟听起来只觉得朦胧而模糊。大夫来了,说,叶舟的右耳怕是被将军打聋了。见到血以后,叶将军终于冷静下来。送走了太后,他转头将叶瑶关进了她的闺房。而叶瑶则决心要逃走,皇帝纵使高高在上,她却早已为自己选定了命中的良人,那是她十五花灯节时偶遇的翩翩少年,许诺会带她远走高飞。叶舟想,罢了罢了,到底是她最心疼的妹妹,她护了她十六年,不在乎多护这一次。她变卖了自己所有值钱的东西,兑成金银缝进妹妹的包裹里,趁夜色打开了叶瑶房间里的锁。二叶舟在举国欢腾中披上了嫁衣,嫁进了皇城。她没想到自己这样一张寡淡如水的脸,竟然真的可以李代桃僵。彼时圣旨尚在门外,而家中叶瑶已经杳无踪迹,叶舟跪在父亲面前,老将军再没有力气发怒,只得任她代嫁入宫。大娘流着泪为她梳洗打扮,只需要挑起眼角带出天然的矜持,唇边张扬出与生俱来的骄贵,眼波流转间谁敢说这个姑娘不是名满京城的叶瑶?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坤宁宫中,迎着圣上的目光,一点笑意清浅。当今的天子眉宇苍白宛然若病,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眼神却是炽热入骨。叶舟努力回想着叶瑶平时的笑靥,尝试着甜甜糯糯地唤他:陛下。猛然间她被拥入一个怀抱,那人在她耳边说:瑶儿我终于,终于盼到你了。叶舟的笑容有一瞬间的仓皇:陛下?不要叫我陛下。他温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畔,我叫,纪铭。珠灯氤氲出一片朦胧暧昧的光晕,光晕中红裳翩然坠地,如梦如水,投映出那女子背上凰凰于飞的胎记。然而宫灯的光线终究是过于昏黄了,否则纪铭定然可以看出,那胎记经过重重掩盖,依然带着磨之不去的烙痕。叶舟向来反应迟缓,在第二天醒转过来的时候,她才有工夫回想昨天晚上自己有没有哭。大约是哭了的吧。她是真的害怕,叶舟原本就不是多么刚强的女孩,她害怕这九重宫阙,害怕深夜里伴随着壶漏声葳蕤而生的寂寥,害怕举目四望孤身一人再无依靠。然而从此以后她就要将属于叶舟的一切付之一炬。九重华裳之下,她是中宫之主、母仪天下的叶瑶,端着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的面具,恭谨克己迎来送往。叶舟自嘲地想,原来入宫之后,才发现当皇后乃天下第一的苦差事。为妃嫔之间的钩心斗角劳心劳力也就罢了,她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妹妹,半个月前还曾当众忤过太后娘娘的面子?本是前来请安的叶舟跪在慈宁宫殿外,满地的并蒂莲碎片硌得她膝盖生疼。叶瑶当初一时冲动摔了礼部的聘礼,估计也没想到到头来太后会喝令自己的姐姐跪在那碎片上面认错。正午阳光正烈,叶舟头晕眼花,然而不敢有片刻的晃动。纪铭拖着病体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一直暗暗喜欢的那个姑娘如木雕泥塑一样跪着,发丝尽被汗水打湿,一张脸苍白无比,裙下碎片零落,浸了一地血红。纪铭是孝子,无法顶撞太后。他沉默地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叶舟,叶舟虚弱地对纪铭笑道:这里日头正烈,皇上还请回避,臣妾无碍正当她说到臣妾无碍,纪铭忽然一撩袍子,在她身旁跟着跪下来。他抿了抿发白的嘴唇,脱下外袍盖在叶舟头上,对她笑道:瑶儿,过来,我给你挡着太阳。太后惊闻皇上的举动,到底不愿为叶舟伤了纪铭,没片刻便令人传话出来,让叶舟回坤宁宫去。纪铭打横抱起叶舟,他的脚步并不算很稳,身材也不见得多么魁梧高大,可是叶舟蜷在他清瘦的胸膛前,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像是抓着某种依靠。被罚跪的时候她没有哭,膝盖鲜血淋漓她也没有哭,只在那一瞬间忽然泪落如雨。纪铭还以为她是疼得狠了,当天下午便留在坤宁宫,搜肠刮肚地给叶舟讲皇宫里发生的趣事,恨不得将自己过去所有的经历都灌输给她。其实我没想到你真的肯进宫。纪铭抵着叶舟的额头,身上带着草药的清苦气息。他呢喃道,十五元宵那夜我微服出宫,荷包不慎被贼人偷走。那时你、还有耶律大哥出现在我的面前,热心地帮我抢回了荷包,你们还请我喝酒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请我喝酒,第一次有人无拘无束地对我笑……那种蓬勃活泼的生命力,是叶瑶留给纪铭的第一印象。所以在病榻上,母后问他可还有想见的人,沉疴已久的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叶瑶。天知道他对那种明亮盎然的笑容,是多么的渴望。我知道你喜欢耶律大哥,所以原本也没抱多大的指望,可你居然来了反正我也不剩几天,等我死了,我就颁一道圣旨放你出宫,让你清清白白地去找你的耶律大哥叶舟靠着纪铭的脸颊,眼睫拂在他的面上,半天眨巴一下,让纪铭知道她是在听着。纪铭有些惊讶于她的安静,但是转过头去,就见那张甜甜糯糯的笑颜一如既往,唇边扬起两个小小的梨涡。纵使经年未见,她还是他那曾许飞扬不许愁的姑娘。三谁也不知道,温柔文静的皇后面具之下,叶舟已经做好了殉葬皇陵的准备。她每天微笑着去慈宁宫请安,回来之后依然笑得客客气气地处理那些嫔妃之间的争风吃醋。她在如何顺毛这方面,从妹妹身上汲取的心得不少。再加上叶舟自认人之将死,心性就愈发的不气不恼中正坦然,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的时候,谁还能撼动她的威严?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纪铭,暗暗告诉自己那不过是因为纪铭活下来了,自己就可以多活几天。而朝廷上的气氛随着皇上的病势,一天比一天压抑。谁也说不清那两件事是谁先谁后发生的。第一件事,是太后在朝中彻查有没有人欲行巫蛊谋害皇帝。而叶将军府传来消息,在将军府的后院,发现了厌胜用的木偶和祭台。叶舟拆簪脱发,赤脚向纪铭请罪。纪铭当时已经卧病在床,却还是命人将她搀扶坐起。他当着太后的面亲自扶起了叶舟,在她耳边低声道:以前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陛下。你若喜欢,可以直呼我纪铭。叶舟惶惑地抬头,她其实刚刚去探望过父亲,天牢里的父亲一个劲地流泪,只叹自己糊涂。反倒是大娘告诉叶舟,将军府派出去的侍卫没能在中原内地找到叶瑶的下落,要是叶瑶逃出国境还好,万一有个什么好歹所以他们才会想到,请巫祝在后院摆下祭台,来占卜叶瑶的下落。叶舟是特意来向纪铭解释,只是纪铭对她竟然一句责难也没有。她的中宫之位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有几个小妃子妄图借着这巫蛊生事,纪铭虽然体虚,却是手段雷霆,将那几人统统贬进了冷宫。从此后宫再无一人敢公开挑战叶舟的地位。后来叶舟才知道,纪铭为她做的不止这些。他撑着久病的身体,在朝廷上逐个地斥责了那些请求废后的大臣,也万幸叶舟平时在言官们心中口碑甚好,连带着叶家的风评也是极高。再加上皇上插手,刑部到底是把叶将军的死刑改成了流徙。我都想好了,叶将军原本在戎马行程中落下了寒症,正可以让他去温暖地热的南方。只有在她面前,他卸去一身疲惫,再不会自称为朕。他这几天实在过于劳累,精神一松懈下来就咳嗽不止。御医诊断说这是痨病,只是叶舟静静地靠在纪铭的怀里,仿佛那可怖的痨病根本不会感染似的。侍奉他喝完汤药,她听他温柔地问她:瑶儿,你觉得如何?叶舟挤出一个甜糯的笑来,滴水不漏地回答:厌胜之事,本属子虚乌有之谈。臣妾当谢陛下隆恩。那,瑶儿你相信这个世上有神仙吗?她迅速地抬眼,随后低声道:臣妾相信。因为我遇见了你。叶舟知道纪铭剩下的时日不多了,她一方面更加体贴地照料纪铭,另一方面则是忍不住想要多接近他一些,日复一日,直到将他的眉眼全部牢牢刻进心里。这样下辈子,我是不是可以祈求上苍,让我比叶瑶先遇见你?可是纪铭竟然真的一天天好起来了。多少人都预言他们的皇上熬不过二十岁。朝野上下都谣传,莫非是叶将军嫁女真的起到了冲喜的作用,太后虽不信,但对叶舟的态度终是宽容不少。四纪铭觉得这几日叶瑶有些奇怪。可是他最近实在太忙,没有工夫去留意,眼看着他的生辰就在这几日,纪铭为了典礼一事,每天都忙到很晚。那天的庆典声势空前,纪铭大宴群臣的过程中,始终惦念着坤宁宫里的那道淡淡的影子。宴会方酣他借故退席,匆匆赶到坤宁宫,只看到内殿一对高烛,在西窗上投出那个人单薄的剪影。他轻轻地靠近,然而身上的酒气却暴露了他的存在。叶舟转过头来,便看到纪铭正站在她面前,问她:你在做什么?盈盈烛光之下,叶舟默默地将手上的东西放在纪铭手中。那是一对尚未补好的并蒂玉莲,温润的羊脂玉,之前的血迹被细心洗去。含苞待放的莲花工巧可爱,只是那流畅的线条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冰纹。你这几天,便一直在忙这个?叶舟点了点头。她知道他生日将近,所以她亲手将这些碎片一点点地拼补起来。一开始几千块碎片拼得叶舟头晕眼花,可她想着,无论怎样,总得赶上纪铭的生日,然后把这份礼物送给他才好。她妹妹曾经摔碎过他的东西。而叶舟现在一一补好。这对并蒂莲还剩下最后几个缺口,只是叶舟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碎片补上去了。她忐忑不安地看着纪铭,像是捧出去的不是一对玉雕,而是她十八年来的初心。叶舟发誓,要是纪铭漫不经心地说这种东西他不稀罕,回头找个完美无缺的摆在坤宁宫,她一定会尴尬到夺路而逃。可是没有。纪铭珍而重之地接过那对并蒂莲,眼中似有某种光华:我很喜欢,瑶儿。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物还是人。叶舟咬住唇,故意岔开心头那点异样的感觉:臣妾以为,陛下不会看上这种小玩意儿。可是这是瑶儿你送我的。是了,就是这样。因为这东西是叶瑶送的,所以他不介意那点残缺。浓情蜜意的时候他喊她瑶儿,无奈宠溺的时候他喊她瑶儿,醉里他喊她瑶儿,醒了他口中挂着心里念着的那个人依然是瑶儿。他待她这样好,好到天下女子都羡慕她三千宠爱在一身,羡慕叶瑶皇后在纪铭面前无可动摇的地位。可是只有她知道,她是叶舟,不是叶瑶。而可悲的是,面具戴得久了,她竟不敢揭下来光明正大地告诉纪铭,她叫叶舟,她比叶瑶更爱他。纪铭十分宝贝那对并蒂莲,干脆把这个东西摆到了御书房。与此同时,皇后心灵手巧的消息,也传到了太后的耳中。隔日,太后便召见了叶舟,只说自己近日连发噩梦,请皇后为她亲自抄录一本《莲华经》放在枕畔,换取夜间安宁。叶舟有些奇怪,但难得一向强硬的太后对自己温言以对。她抄了整整三天,很快便把精密的簪花小楷送进了慈宁宫。太后大喜,赐给叶舟一碗鲍鱼粥,她甚至命宫女取了羹匙来,只说要亲自喂叶舟。叶舟跪在太后脚下,冷汗当场便出来了。叶家最喜欢海鲜的人是叶瑶,而叶舟对那些东西,严重过敏。这碗粥,皇后是喝还是不喝?太后将碗奉至叶舟面前。叶舟拿不准太后是否看出了端倪,但她冒不起一点风险。于是她深深地叩下去:臣妾谢太后恩典!五松历六年,这是一个多事之秋。皇后不知为何病倒。这一病,就是来势汹汹。而一向与中原交好的戎狄,悍然撕毁合约,挥兵南下。朝廷上主战主和两派吵闹不休,纪铭简直头疼。每到这时他就尤为想念自己和皇后在一起的时候,那时他的瑶儿安安静静地在他怀里,长长的睫羽扫在他的面上,偶尔轻轻眨动,有着令人心悸的触感。他想去找皇后倾诉,然而御医唯恐有瘟疫,怎么也不肯让纪铭进坤宁宫半步。彼时太后也在,她想了想,道:皇后那不是瘟疫,只是过敏。皇上想去看她,便去吧。对了,还有这个,你替哀家给皇后捎过去。太后轻轻一推手边的东西。纪铭依言打开锦缎,露出里面殷红的凤印。执凤印者,掌后宫大权。纪铭狐疑道:母后,您为什么在皇后刚入宫时,纪铭便私下里找母后要过凤印,毕竟太后年事已高,而皇后才是名义上的中宫之主。只是那时太后并没有给他,反而在第二天迁怒皇后,令其在慈宁宫殿外长跪不起。今天她又怎么会主动将凤印交给皇后?太后浅浅地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皇帝到底也是大了,不要告诉哀家你看不出这一个和那一个的不同。若是还有疑惑,皇上不妨亲自去问皇后。太后当然不愿意把凤印交给叶瑶那种丫头片子,可若皇后不是叶瑶,就另当别论。她是见过叶瑶的人,再看皇后,就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异常。这种疑惑在听闻皇后心灵手巧的传言时,达到了顶峰。叶瑶在家中横针不动竖线不拈,哪儿来的心灵手巧?太后当年凭借一手出类拔萃的书画被先帝看中,在书法上浸淫数十年。略施小计换来叶舟亲笔,与之前叶瑶的拜帖一对,叶舟那点仿造笔迹的道行就看不得了。太后慢悠悠地想:这几年来哀家将皇后的所作所为都看着呢做母亲的总是期望儿女过得安康,她原先不喜欢叶瑶,包括不赞同皇上与叶瑶的姻缘,难道是喜欢和儿女为仇吗?叶瑶不是纪铭的,她会毁了他。而太后到底是纪铭的母亲,天底下有哪一个母亲会真心为难自己的儿子?纪铭怀着疑惑赶往坤宁宫。那时叶舟刚起了热潮,身上一片红疹,听闻纪铭来了,还是不顾宫女的阻拦,穿戴上皇后的朝服恭迎圣驾。衣料摩擦着红疹,稍一动就是蚀心的疼。纪铭心神不宁,也未在意叶舟的举动,他将凤印扔到桌面上:这是母后给你的。叶舟极为诧异,但是纪铭没有像之前那样一进宫便搀她起来,也没有让她平身。她也不敢妄动,只觉得今日的纪铭有些奇怪。纪铭抬起她的下巴,心不在焉地问道:戎狄的耶律大将军率七十万大军南下,朝中主战主和派争吵不休,最令朕心烦的还是一群只知道和稀泥的主和大臣。你对此有什么意见?后宫虽是不得干政,但纪铭给叶舟的特权已是足够多,所以叶舟只是稍微想了想便道:敌军投鞭断流,来势汹汹。在这样强大的敌人面前,很快惶惶不安的情绪会在朝中蔓延,大多数人会倒向主和派,而主和派与其说是主和,不如说是投降。臣妾劝陛下她抬头一笑:当战则战。纪铭后退两步,如遭雷击。那个笑容……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按住叶舟靥上两个小小的梨涡,脑中浮现出漫天花灯下,叶瑶当初的那个笑来。叶瑶那时是没有梨涡的。你是谁?他忽然问道。叶舟的笑意僵在了嘴角。瑶儿没有梨涡,我记得很清楚。你到底是谁?纪铭狠狠地钳住对方的下巴,强迫叶舟抬起头来看自己。叶舟狼狈地躲避着纪铭的眼神,她的下巴上留下了两个紫青的掐痕。而叶舟的不言不语,更确定了纪铭的想法。你……你一直都在骗朕?!他不可思议地说,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你们叶家早就商量好了欺君罔上?朕的瑶儿呢,啊?你给朕说句话啊!叶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纪铭,双目赤红,犹如困兽。恐惧一瞬间攫住了她,她瑟缩着想要往后躲,可是纪铭却牢牢抓住了她。你把朕的瑶儿怎么样了?朕当初明明传召的是她,你凭什么来宫里代替她享这至尊之位?恶毒的猜测在叶舟耳畔,反复地说着:你不说朕也知道,瑶儿一进宫必然是皇后,风光无限,也难怪你会动心,你定然是嫉妒她的地位嫉妒她的荣宠,所以就伙同叶将军把朕的瑶儿替换了下来。朕还真未见过你这种毒若蛇蝎的女子,为了荣华富贵,就干得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叶舟浑浑噩噩地摇着头,想说不是这样的。纪铭正怒火中烧,看到她身上穿的皇后的朝服,想起自己之前傻瓜一样的柔情蜜意,只觉得可笑。她凭什么现在还摆出一副柔弱无辜的嘴脸来?就是这样一副面具,骗了多少人?!这身朝服是给朕的瑶儿穿的,你算什么?纪铭揪住她的衣领,想要把这件华服撕下来,然而那朝服金线织就重重叠叠,叶舟被纪铭的大力拽得趔趄了几步,头狠狠地磕在了地上,血液当场便流下来。纪铭恨恨地看着她,一回头找到那枚血红的凤印,狠狠地摔向了叶舟。叶舟惊叫一声,吓得躲开,冷不防被衣带一绊,摔在地上,血玉的碎片登时划花了她那张和叶瑶一模一样的脸。纪铭原先有多爱她这张脸,现在就有多恨。欺君之罪,他现在都能诛了她的九族!但是他诛令尚在口边,看着叶舟呆呆地坐在一片狼藉中,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上面挂着血珠,忽然就感觉到一阵疲惫。你不过就仗着朕爱她罢了。他低声说道。六朝中军队重文抑武许久,在戎狄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三个月后,戎狄大军兵临城下,大势一如叶舟之前所料。在这样的武力威慑面前,很快大部分的朝臣纷纷弃城逃跑,有的干脆投降了敌人。奇怪的是这批大军围住京城以后,竟然再无动作。一时间,城内城外一片死寂。纪铭已经有三个月未曾踏入皇后寝宫,后宫里也不是没有人瞅准这个机会爬上纪铭的龙床。只是昏黄的灯光之下,纪铭总是忍不住回想起那天坤宁宫光线暗淡,那人一袭端庄朝服,却像是木偶娃娃那样坐在血色之中。每每将怀中的妃子推开,纪铭这样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未放下叶瑶罢了。可是每天清晨醒来,他却总是下意识地去寻找那张被淡然晨光笼罩的素颜,想看到那张脸上一如既往的安静与柔和。那本来就与叶瑶璀璨逼人的华光截然相反。纪铭把手指深深地插进头发里,这些纷乱的思绪纠缠得他快要崩溃。他与叶舟的再度相见,是在太后的弥留之际。叶舟雪青色装束,面色苍白如雪。纪铭冷眼瞧去,只觉荒唐。朕都快被你逼疯了,你在这里憔悴什么?他因着记恨皇后,连当初还给他凤印的太后一并记恨。太后似是歉疚自己当初的无意之举,本来是想促和两人,到头来却让皇帝皇后形同陌路。她颤抖着伸出枯瘦的手,老树般的手触上叶舟脸上狰狞的疤痕。叶舟毫无起伏。太后的另一只手抓住纪铭,努力想要把纪铭的手和叶舟的手放在一起。纪铭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力抽回自己的手,转身离去。当天下午,太后殡天。陪在她身边的人,唯有叶舟。她在最后说了什么?纪铭对着叶舟的背影,努力心平气和地问道。叶舟淡淡地跪在灵柩前,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纪铭终于忍不住踏上前一步,抓住叶舟的肩膀怒道:朕在问你话!他真讨厌她这张清淡的脸。明明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为什么到头来反应激烈的倒是自己?叶舟缓缓地转过头来,端详纪铭。她还能说什么?太后临死前说千万不要让纪铭知道真相,他会承受不了的。叶府派出去寻找叶瑶的密探终于有了消息,叶瑶就在城外。就陪在那个戎狄的耶律大将军身边。叶舟想她原先也真傻,居然猜不出来叶瑶的下落她妹妹看上的人哪里会是凡人,而耶律不恰好是戎狄的国姓?而她怎么能告诉纪铭这一切?叶舟想瞒着纪铭,但是她根本忘了,叶瑶就在城外。但凡稍微打听一下,城外谁不知道手握重权的耶律大将军的心头宝掌中珠叫什么名字?更何况当天下午叶瑶就命人往皇城送了劝降书。十分眼熟的簪花小楷,还是她当初在纱窗下一笔一画教给叶瑶的。信中言辞恳切,无非是劝纪铭举城投降。在末尾话音又是一转,殷殷切切都是叶瑶写给叶舟的零碎,说自己逃往他乡之后一直挂念姐姐,但获悉姐姐一向过得安好。这次南下攻城乃是国主下的令,但她知道阿姐还在皇城,她不愿意在流箭飞矢中误伤了阿姐的性命,便一直让士兵围而不打。阿姐若是肯弃城投降,她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军中没有一个人敢欺侮于阿姐。纪铭从头到尾看完了,很奇怪自己居然没有感到绝望。叶瑶与他为敌,这件事所带来的心痛,甚至还比不上皇后这一年多来一直对他的欺骗。叶舟伏在九重丹墀之下,温婉地问他:陛下不知作何打算?现在朝臣散尽,宫女逃亡,也只有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唤他一声陛下。纪铭走过去,下意识地想扶起皇后,临了却收回了手。为了掩饰,他故意放慢脚步从皇后身边走过,这才清咳两声问道:皇后的看法呢?叶舟似是不敢相信纪铭会主动来问自己,纪铭大声问了两次,后面才传来皇后的话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叶家世代忠良,只有战死,从不投降。果然。明知是亡国关头,纪铭却露出一丝笑来,这丝笑容太过浅淡,以至于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纪铭其实早已备下鸩酒,他亦有为人帝王的尊严,不肯沦为他人阶下囚。这一次只不过随口一问,然而她和他想的,依然一模一样。她从来就是一个柔中带刚的女子啊。说来也奇怪,知道自己结局已定,纪铭反而轻松下来。反正若论死,他一年之前缠绵病榻的时候,早就该驾崩了。而那个时候,陪他走过死亡境地的人,是纪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微微一动,那句话未经大脑,便低声问出来:她只叫你阿姐,但我想问的是你叫什么名字?他等了很久很久,身后却再无一丝动静。纪铭回过头,正看到叶舟在怔怔地看着自己,额角的伤还未痊愈,面上的疤痕尚在,提示着他那一天的惨烈。也难怪,她是有足够理由怨怼自己的。纪铭不自觉地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额角:还疼吗?其实叶舟右耳早已完全失聪,这几日的奔波也磨钝了她的左耳听力,她平日里都在细细留心旁人的口型,才没有露出破绽。这次她看懂了纪铭的话,他是在问她疼不疼。怎么会疼呢?再疼也疼不过那一声声的瑶儿,生生地在隆冬天气里把她割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七城破的那天清晨,叶舟跌跌撞撞地去找纪铭,最后她在太和殿上发现了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眉目宛然如生,那双眼睛,却是永远地闭上了。叶舟看了好久,抱着纪铭的尸体,登上了最高的城头。她曾有无数次做好了同纪铭生死与共的准备,但是到头来纪铭却一次次将她推开。为什么你不愿意让我陪着你?叶舟浑浑噩噩地想,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只为你自己准备了一份鸩酒?我想要的其实不多啊。但终究是得不到。叶瑶一眼便看到了城头上一袭正装的姐姐,那朝服的红与黑都是极其庄严的正色。她焦急地大声呼喊,想告诉她纪铭私下里已经给她传了信,让心腹带叶舟平安出宫。而叶舟平静地看着,低头对纪铭微笑道:你看,你最喜欢的那个人就在对面,你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睛看看她?她等了一会儿,不见纪铭的回答,自顾自道:纪铭,这次叶舟来陪着你,可好?只是三生石畔,奈何桥头,纪铭,你可愿意,唤我一声叶舟?叶舟抱着纪铭,一脚踏空,从三十丈高的城头笔直坠下,衣袂猎猎。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一个声音在问她:她只叫你阿姐,但我想问的是你叫什么名字?她满足地笑了:我叫叶舟。一叶情障的叶,风雨同舟的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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