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下,一个靠近黄海边的村庄,稀稀疏疏的座落着几间低矮的茅草屋,四周围都是一片盐碱草地,当地人说:三天太阳一晒,冒盐霜,两天下雨水汪汪。秋风吹过来,马上就能在草丛里看到好多小毛蟹爬来爬去的,随手就能拣几个带回家,捣碎了,弄点盐拌拌,闷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是一道美味的下饭菜。远远看去,草地上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没有规则的向四处延伸。
在一个还有点像四合院的一户人家,来了一对探亲的母女。女儿才五六岁,妈妈也很年轻。大姐远嫁黄海边,妹妹带着小女儿来看大姐。姐妹俩好久不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聊。她们沿着门前小路,边走,边聊,聊得很投入,也很开心。渐渐的最后一抹落日余晖也退去了,姐妹俩开始往回走,回到屋里,年轻的妈妈没见自己的女儿,就大声呼喊:“萍儿,萍儿!”可是不见回答。妈妈当时就急了。还是大姨父比较镇定,对大姨妈说,我们这盐碱草地的路歪歪斜斜的,我们兵分几路,你们姐妹俩一路,我和孩子们一路,赶快去找。于是一家人晚饭都没有吃,都出来找萍儿。
再说小女孩萍儿在院子里和几个表哥表姐正在玩跳绳,不晓得被谁绊了一下,咧咧趄趄的差点摔了跟头。萍儿不开心了,想去找妈妈。刚才还看见妈妈和大姨妈在门前的呢,小女孩沿着门前小路去追妈妈了。“妈妈!妈妈!”萍儿边走边喊。可是怎么不见妈妈呢,而且天越来越黑了,偶尔还有狗在汪汪的叫,萍儿吓得拼命的哭喊着“妈妈,妈妈。”
该是万家灯火的时候了,很多的茅草屋里亮起了小油灯,萍儿似乎看到一线希望,她朝着有灯光的人家走去,也恰巧这时有两个女人听到孩子的哭声,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满脸泪水的萍儿一幅可怜样儿,年轻的女人问:“小丫头,你怎么啦?”小女孩已经说不清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妈妈,妈妈。”这两女人也好像明白了,这小孩子跟家里大人走丢了。这黑灯瞎火的,上哪儿去找她的家人,谁又知道她是哪家的孩子呢。不管怎么样,先把孩子领回家来吧。年轻女人说:“小丫头,肚子饿了吧,先喝点粥吧”。这么一说,小女孩也不哭了,的确肚子饿了,有吃的当然好了。奶奶模样的女人从锅里端来一碗白米粥,还有一碟盐炒黄豆,小女孩一看,眼睛就亮了,还有白米粥喝,马上破涕为笑。那奶奶一看,也乐了,说:“还蛮痛(好看)的一小黄毛丫头,还有俩小酒窝。”小女孩不大会儿工夫就把一碗米粥喝了,豆子嚼的嘎嘣嘎嘣响,好香啊,小女孩暂时忘了找妈妈的事了。年轻女人等小女孩子吃好了,就带她到堂屋看看,虽然小油灯不算很亮,小女孩眼尖,“哇,还有洋机。”(过去把缝纫机都这么叫。)年轻女人说:“喜欢吗?那就住我家吧。”小女孩怯生生的,不知咋说。外面漆黑,妈妈不知道在哪儿,年轻女人乘机说:“小乖乖,我们去洗洗,就我跟睡觉吧。”小女孩只能顺从的跟着年轻女人洗漱,然后上床,准备睡觉。小女孩头刚碰枕头,耳边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萍儿!”小女孩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冲到门口,大声的喊:“妈妈,我在这儿!”妈妈听到回音,跌跌撞撞冲到这户人家的屋里,一把抱住小女儿,在她屁股上连揍几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幸亏大姨妈在一旁,连声道谢。这户人家好像认识大姨妈,也连忙说:“都乡里乡亲的,客气什么呀,小丫头找到就好”。然后姐妹俩千恩万谢的带着小女孩回家了。
爱上海这一个夜晚,有惊无险的总算过去了。
第二天,大家还免不了的要说起头天萍儿走丢的事。妈妈后来才知道昨天收留萍儿的这户人家是大城市下放来的,两个女人是婆媳俩,儿子和父亲是木匠,都在外头做工,媳妇结婚几年了,还没有生个一儿半女。昨晚意外捡到一个小丫头,自然想收留了。萍儿的几个表哥表姐还时不时地来逗她:还把你送到那人家去,好吧?萍儿一听,立即羞羞得躲到妈妈身后。
爱上海 经历萍儿走丢一事,妈妈不敢在大姨妈家多留半日,立即回家。回家之后,妈妈也还常说起那婆媳俩的好,可是因为大姨妈的家比较远,那时交通又不便,一年也去不了一次。再后来,妈妈有机会去大姨妈家,想去找那婆媳俩。大姨妈说,人家早就搬走了,大概是回城了。茫茫人海,没有任何线索,妈妈也就只能把这份感激放在心里。
爱上海岁月流逝,时过境迁,这件事过去五十多年了,当年的萍儿如今也早成“外婆”了。因为妈妈的时常提醒,当年走丢的场景,从没有忘记过。萍儿也常常在想:“如果有缘,我一定还会遇到她们的。但愿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