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鲁迅，倘没有点过硬的透彻人性骨髓的“中国功夫”，其言必浅，其论必谬。我说的“中国功夫”指的是什么呢？记得陆游教孩子写诗的那句话吧？“果欲学作诗，功夫在诗外”。诗外的人性辩证触觉意识与植入文字的能力，才是陆游关注的“诗魂”所在。鲁迅从被世人誉为“田园诗人”的陶渊明字离行间，读出一个“金刚怒目”的陶令；从嵇康的“青白眼”中读出了呵护“生命的尊严”的嵇康；靠的就是这一“中国功夫”。评估鲁迅的精神价值，如果仅仅以西式那点“知识”结构，不懂点“中国功夫”，就轻昜对鲁迅指手划脚，说三道四；那么这些“意见领袖”的高论必然以己之昏昏，使人之昭昭。这种“启蒙”，还不如不吱声的好。一旦这些“合群自大”的“领袖”，自以为是地认为“真理在握”，动不动就作“狮子吼”，本来已经被毛式“洗头房”洗昏了头的中国人麻烦就更大了！杨之于鲁迅的价值评估，使我想起了自称“站在了鲁迅肩膀上”的柏杨。而柏氏所谓“超越”鲁迅的理由，与恒均如出一辙，那就是鲁迅对“民主”的冷漠的批评。岂不知鲁迅价值闪光点正在于斯――那是人性的认识论对“启蒙者”的启蒙，是“自主”对“民主”的超越；是良知文化人对自己信仰的终极守望与承诺。鲁迅的真正意义不在于对极权主义与国民性的批判，而在于当“光明”与“黑暗”肉搏的现代时空，鲁迅却选择了对“民族魂”的再发现，他以文化人的身份，孤身一人深入泥沙俱下的中国文本，独自行走在探索民族精神渊源的艰难道路上。他是凿穿现代时空与传统时空人文价值的华夏第一人。表靣上看，鲁迅似乎破坏多于建设，心理黑暗而讨厌恒均所谓的“光明”；差矣！新文化运动至今，我还没有发现任何人能象鲁迅那样抛弃个人得失，在自己亲手营造的“四靣楚歌”中，一往情深地执著于人心的救赎的中国第二人！――一位真正的“中国特色”、“中国制造”、“中国品牌”的探索者、发现者和推广人。同是批判“国民性”，鲁迅抽象出来的是“民族魂”，柏杨却端出了一盆“酱缸文化”；同是对待老百姓，鲁迅对自己笔下的闺土、祥林嫂，乃至阿Q充滿了真挚的同情和尊重，他从不否定他们本真的纯朴和真诚。他的《一件小事》把中华民族底层的老百姓的良知，放大到前无古人的“伟大”！这一点，恰恰是柏杨及其追随者黎鸣之流所不愿靣对的。对他们除了咀咒和漫骂，几乎“无话可说”。恒均先生文章对鲁迅笔下的“小生命”，与柏、李一样作壁上观。鲁迅区别于所有新文化领袖的标致就是按照成就内生命的逻辑，观照抵抗权力符号化下的人性裂变的专制教条。他纠集着愤怒、抗争、孤独、悲凉于一身，徒手搏击那无边无际黑暗而久远的长夜。帮助他觉醒的并非什么尼采、拜伦之类，而是那些中华民族历史上曾经肩住黑暗闸门的“民族脊梁”，正是这些“民族魂”的感召，时代文化人转型的呼唤，才使得“躲进小搂”的鲁迅，走出书斋；去追问久已盘旋在自己心灵上空压抑人性的社会阴霾。与其说鲁迅是什么“思想家”、“文学家”，还不如说鲁迅是一位守望心灵尊严的卫士。鲁迅的可贵在于不仅对一切“阔人”都不买账，而且对一切“伟人”都不买账。他嘲笑泰戈尔，戏说托尔斯泰，甚至连莎士比亚也不放过。他之所以不买账，并非我们常说的“文人相轻”，而是做足了“诗外功夫”的鲁迅，对这些“专家”、“学者”“诗外功夫”的欠缺的灵敏触觉。打开中外名人的“脸谱”，鲁迅显得出奇地平淡、冷峻和自信；与其说他是一位“意见领袖”，还不如说是一位替“出家人”“呐喊”的高僧，与其说鲁迅“启蒙”，还不如说鲁迅胆敢为“人文化”讨回尊严不惜以身试法！看看我们当今“专制”的铁杆保皇，或者是“民主小贩”；那个人的眼里遮射出来的不是物欲之光？谁还会在一个盘问利益分红的时空去救赎被权力扁平的心灵？当然，我不否认“民主小贩”之于现代中国的瓦解专制的现实意义。但如果认为自己肩负的使命比鲁迅更超前，动不动就以“站在鲁迅肩膀上”的“伟人”自许，实在有些用肤浅绑架高深、用社科打压人文的野蛮之嫌。在我看来，用鲁迅铸造的“独异”的“中国特色”，撕开毛氏打造的“合群自大”的“中国特色”；其意义比呼唤民主的价值，並不逊色！就“中国”而言，其意味或许更加绵邈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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